第 26 章

寧苡醒來的時候，陸煥已經睡著了。

他身上的熱度仍未褪，眉尖難耐地蹙起，眼尾泛著一點紅意。

寧苡被他攏在懷裏，像抱著一個解暑的抱枕那般抱著。

未有其他動作。

寧苡陷入詭異的靜默，她靜靜地躺在那裏，看著隔著咫尺之距的陸煥，看他細膩如玉的皮膚上滲出薄汗，慢慢匯成晶瑩的一團，再慢慢滑落下來。

滲入發間，攀上鼻尖，抑或淌過脖頸，深深地沒入衣領。

一滴又一滴，靜默無聲，仿佛他在沈默著哭泣一樣。

寧苡盯著盯著，眼眸變得越來越亮，心中生出不可說的興奮。

她像誠心搗亂的小貓一樣，擡起指尖，一顆一顆地捉他臉上的，脖頸間的汗珠。

起初還很克制，漸漸玩上了癮，變得越來越放肆。

終於，她把他戳醒了。

陸煥的眸中依然迷蒙，卻又顯出一種奇異的幽深。他靜靜地盯著寧苡，眸中透出粘稠的，隱秘的，壓抑的情感。

寧苡與他對視了片刻，而後目光不由得被她唇畔的汗珠吸引。

她蠢蠢欲動地擡起手，被陸煥一下子捉住按回去。

於是動了動身子，換另一只手。

結果又被他捉住。

他嘆一口氣，吐息噴在寧苡裸露的脖頸上，帶著燙人的灼熱之意，“小蛇，不要亂……”

一句話還未說完，他低沈暧昧的聲音便被堵了回去。

寧苡吻住那顆汗珠，有些得意地擡眸看他一眼。

好像贏了什麽游戲一樣。

“你怎麽認出我的？”她眼眸晶亮，有些興奮的問。

她穿梭其他的世界做任務，用的總是別人的身份，在他這裏，倒是久違地找到了“自己”。

“你一出現，我就能認出你。”陸煥任由她按著他的肩膀將他壓倒，縱容順從，一雙黑沈沈的眸中只倒映著她一人，“因為我心悅你。”

所以熟悉你的腳步聲，你心跳的頻率，呼吸的深淺，和看向我時的目光。

寧苡沒說話，她靜靜地看著身下的仙君，看到他面上泛起淺淡的薄紅，看到他不由自主地偏移開的目光。

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感受，好像有一瞬間怦然的雀躍，還有一種忽然胃口大開的饑餓感。

有點像她曾經寄身於月影藤，被他鮮血蠱惑時的感受。

“而且……”陸煥繼續說，“你我早已是道侶，我能感覺到你。”

“道侶？”寧苡疑惑。

他有些赧然地垂下濕潤的眼睫，將那一場誤打誤撞，他有心縱容的交融坦誠地交代了出來。

心中到底存了幾分心虛，又因被單方面依戀傾慕壓低至塵埃，讓他不敢擡眸看她的眼。

於他而言，她是無心的神女，是他仰頭便可看見的，一抹遙不可及的月光。

而他卻因愛意想拉她墜入凡間，想將她捆縛藏匿，想將她據為己有。

陰暗又不堪。

這是他心中一直存在，卻又被他狠狠壓下的妄想。

之所以能一直壓抑著不漏端倪，倒也不是因為他是高潔的君子，而是因為，在見過那位不是凡人的太子後，他知道自己使盡千般手段也留不住她。

而一旦被她厭惡，他將被徹底拋棄。

他將成為在被她遺忘的世界中掙紮的，一粒小小的塵埃。

所以在能追上她的腳步之前，他唯有壓抑。

而今晚，許是夜色讓二人太親密，抑或是歡情蠱讓人沖動犯蠢，他一不留神，全說了出來。

悉數吐露之後心中確實暢快，他仿佛悉數交代了自己罪行的犯人一樣，等待法官生或死的裁決。

寧苡盯著他看了半晌，嚴肅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
聽上去很不祥。

陸煥的心被提到嗓子眼，幾乎想要擡手拽她的衣袖求她別走的時候，聽到她十分正經地說——

“我會對你負責的。”

正文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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